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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拿红楼选秀来说吧,长得象刘姥姥的,偏去报林黛玉;象得象张钰的,偏去报薛宝钗……。推而广之,有长得象黑猩猩的男人,偏要与章子怡去并列金童玉女;长得象猪八戒的女人,偏要膘着美男主持人炒绯闻。
这世界怎么了?我发现,做WEB2.0,光研究商业模式没用,要研究流行的内容。WEB2.0热门内容的特点,有点象臭豆腐,越臭越香,越臭越赚。用丑来形容不合适,我称之为臭美。
臭美应该归在哪门科学来研究呢?问VC,VC准傻眼。他们不懂臭美,怎么投资呢?因此我们要严肃地谈谈臭美问题。:)
臭美属于感性学的研究内容。现在赚钱的东西,哪个不是感性的?我以为不必把经济学分为微观和宏观,干脆分为理性学(Economics)和感性学(Aesthetic)。理性学管赚钱的基础部分,感性学管赚钱的超额部分。
臭美有理
法国诗人、散文家乔治.巴塔耶在小说《眼睛的故事》中,通过一对色情狂的眼睛,将世界描成萨德式的神圣世界。学者认为,“《眼睛的故事》堪称是色情史上的伟大小说”。法国大使馆在向中国推荐法国思想文化代表作时,首推巴塔耶的《色情史》。
如果从色情狂的眼睛中望去,木子美、张钰之流,不过小儿科。她们的臭美,还没到真正“臭”的程度。巴塔耶做得才算绝,他热烈赞颂的,全是萨德式的“排泄力量的冲击性爆发”,包括呕吐、排泄、恋尸、性虐之类。WEB2.0们在巴塔耶面前,还敢再狂吗?再狂就该去吃大便了,或如报载西安雾庄人那样去喝尿了。WEB2.0们目前还没有这个胆量。
当然,巴塔耶光靠狂是成不了法国文化代表的。他构造的理论体系可以说明“臭”这类事物的底线和规律,是他狂的原因。在《萨德的使用价值》中,巴塔耶把世界分为两个体系,一个是神圣世界,一个是世俗世界。前者是感性学的研究对象;后者是理性学的研究对象。
世俗世界,相当于理性经济人的世界,没有什么好多说的。关键发现在神圣世界,它在理性世界之外,是感性人的世界。巴塔耶把神圣区分为对立的两极,一极是宗教,一极是色情。在色情这一极,巴塔耶精彩剖析了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大量人去追逐色情、粪便、死尸这类极“臭”的东西。风险投资家如果能从商业角度理解巴塔耶所揭示的道理,会对WEB2.0和COOL的所以然,有更深入的理解。
巴塔耶认为,神圣世界与世俗世界的根本不同在于,世俗世界的原则是占有,而神圣世界的原则是排泄。这听起来非常费解,中间有许多解释链条,篇幅有限,先不去展开。在他看来,喝尿这类行为,与宗教行为,性质是一样的。中国古典思想中,也有类似的看法。例如庄子在《知北游》中说“臭腐花神奇,神奇化臭腐”,就把臭与神联系在一起。郑板桥说过“陋劣之中有至好”,也有“大便之上长花朵”类似的意思。巴塔耶的独特在于,发现了污秽事物与神圣事物之间具有的共通性。
巴塔耶主要观点认为,占有导致同质性;排泄导致异质性。“排泄活动本身就呈现为一种异质性的结果”。到了这里,对他的理论意图终于豁然开朗:原来强调宗教与污秽的同一性,是为了说明,它们都与理性经济人世界不同,都具有异质性、不可通约性这些理性之外的存在根据。WEB2.0的个性化,就属于异质性和不可通约的“神圣世界”中的一种,这可以解释为什么WEB2.0一上来就钻进臭美。风险投资商运用理性经济人假设做出的各种商业模型,只能对世俗世界有效,而对所谓“神圣世界”是无效的。他们进入一种进退失据的状态。
那么,在WEB2.0 中,“臭”和美是怎么联系起来,神圣世界是如何作用于世俗世界商业利益的呢?建立在世俗世界上的理性学,在这个问题上已经达到解释的天花板,让我们看看感性学是怎么进一步向前推理的。
感性学与臭美
感性学,是由德国思想家鲍姆伽通于1750年创立的。在《感性学》一书中,鲍姆伽通开宗明义地指出:感性学是研究感性知识的科学。《感性学》对于美与丑的看法是辩证的:“由于丑的事物本身可以被想为美的,而美的事物,也可以被想为丑的”。但是进入现代社会,德国思想家对于丑的认识,反而退步了,始终都没有突破现代性的局限。
德国思想界对于丑的代表性看法,见于1853年德国思想家罗森克兰慈出版的《丑的感性学》。《丑的感性学》认为丑是“能保持自由的存在物中”呈现出的“非自由”。丑“不在美的范围以内”,将丑限定在“以美的原则表现的丑”。罗森克兰慈在描述丑的变形和畸形特征时,将丑区分为三类,第一类是“卑鄙”,包括狭隘、可耻、卑下三类,其中卑下又细分为下流、任性和粗野;第二类是“令人反感”,包括愚蠢、死板和可恶,其中可恶又细分为庸俗、讨厌和恶劣。第三类是“漫画”。
罗森克兰慈对丑的分类还是不错的。但他对丑的定义,却比巴塔耶的境界低了一个档次。他认为丑是“非自由”,这是一个典型的德国式的现代性判断。这里的自由,只相当于“社会自由”,是卢梭的概念,即可通约、可交换的自由;它只相当于巴塔耶说的世俗世界的自由,即理性的自由。而巴塔耶已经看出——自由主义理论家施特劳斯在批判卢梭时多半也已看出——还有一种不可通约的、异质性的自由,如个性自由,存在于理性人自由之外。这种自由存在于“神圣世界”之中,或者是天使,或者是大便。
WEB2.0的迅猛发展,已证实了巴塔耶的天才发现和预见。突然之间,各种臭美之人,都从地下冒了出来。如果按罗森克兰慈的看法,他们是在找不自由。可事实恰好相反,追求个性自由,是臭美的真实动机。这种个性自由,与社会自由不在同一个维度(在同一维度的是个人自由,即卢梭式可通约、同质化个体自由)。
从今天的观点看,丑应该分为两种,一种是妨碍社会自由之丑;一种是不妨碍社会自由之丑。再将这种分类套在不可通约、异质性的个性自由上,也会有两种情况,一种妨碍社会自由,一种不妨碍社会自由。我把后者称之为臭美。前者,为了区别,我称之为恶丑,它和现代性之丑,即罗森克兰慈意义上的丑,可以归到一类。巴塔耶色情研究的最大贡献在于发现,“世俗”之恶与“神圣”之恶,在可不可以通约、是否异质上,具有本质区别,从而把其中个性化的部分,从恶俗之中剥离出来、解放出来。
张钰和芙蓉姐姐都很有个性,但张钰属于恶丑、甚至恶俗,而芙蓉姐姐属于臭美。我认为臭美是一种正面价值,即个性化之美。其特点正如《南华真经》里说的,“其美者自美,吾不知其美也;恶者自恶,吾不知其恶也”。属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那种。想唱就唱,爱跳就跳,不关别人什么事。我们这个社会必须要有宽容芙蓉姐姐的气度。
有张钰的粉丝质问我为什么把张钰和芙蓉姐姐区分开,厚此薄彼。我还是那个观点,张钰揭露导演没错,错的是她当初通过不正当竞争,损害了别的女演员的正当权益,这是对社会自由——也就是秩序——的破坏。当她用潜规则破坏显规则时,显规则本身并没有错。她破坏潜规则无错,但破坏显规则有错;这与导演利用潜规划破坏显规则,犯的是同样的错。
互联网的发展,特别是WEB2.0的发展,使美与丑的相对标准发生了变化,使过去一部分的丑,划进了美的范畴,如臭美。但并不是所有的丑都可以变为美,至少在现实之中,损害社会自由的丑,仍然是“非自由”的。对于投资者来说,个性化可以带来高附加值,但必须避免恶俗化的陷阱。
找到了入口之径,我们可以借助感性学的帮助,深入个性化的复杂迷宫,进行更深入的探险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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